編者按:今年以來,青島市民政局選樹的6名“青年崗位建功標(biāo)兵”在全市民政系統(tǒng)和社會上起到正向激勵和引導(dǎo)作用,他們都是來自全市民政系統(tǒng)基層工作一線的杰出代表。當(dāng)下,這6位青年標(biāo)兵組成了“燃燒激情、建功青島”全市民政系統(tǒng)崗位建功典型事跡報告團(tuán),在青島全市進(jìn)行宣講,大眾網(wǎng)·海報新聞記者走進(jìn)他們的工作和生活,講述平凡崗位上的不平凡事跡。
大眾網(wǎng)·海報新聞記者 劉宇昕 毛道光 青島報道
入殮師,對于很多人來說,是一個有點神秘、聞之色變、甚至很恐怖的職業(yè)。生與死,處在生命歷程的兩端。正如同婦產(chǎn)科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一樣,入殮師是為逝者整理妝容,讓他們體面有尊嚴(yán)地離開這個世界。今年36歲的畢藝,在青島市殯儀館做了11年的入殮師,這工作背后的艱辛卻鮮為人知。
高墜、頭部凹陷、碎尸不全……他什么遺體都見過 11年送走3萬人
梳頭、打粉底、上腮紅、描眉、涂口紅……這并不是女孩在化妝,而是入殮師在為遺體整理妝容。“真安詳,像睡著了一樣。”畢藝說,在他心中,這是家屬對他工作最大的認(rèn)可。
“為遺體縫補、整容、化妝,說白了,我們就是不用打麻藥的外科醫(yī)生。”畢藝說,這些年,什么樣的遺體他都見過了,高空墜落的、車禍?zhǔn)鹿实摹⑺锱莞〉摹㈩^部凹陷的、甚至有碎尸不全的……他都需要拿“脫脂棉”蘸著酒精一遍遍地擦凈血跡,把斷裂處縫合起來,畢藝說,剛開始工作時,自己確實非常害怕,手哆哆嗦嗦半天才能給遺體縫合好,經(jīng)常弄得自己滿身血、一身汗。遺體散發(fā)的腐朽的氣味,經(jīng)常讓他不斷嘔吐,“上班之前都不敢吃早飯,因為吃了肯定吐。下班都要沖好久的澡,但是身上那股味兒怎么洗都洗不掉。”
入殮師是個良心活,畢藝說,在為女性死者清理頭發(fā)時,不能大力將頭發(fā)拽下去,只能將頭發(fā)放在水里,輕輕地用水浸透、再慢慢地擦拭血跡。有時候一整理就是三、四個小時。“有時遺體出現(xiàn)的屎尿,清不清理穿在衣服里,其實沒人會發(fā)現(xiàn),但我過不去自己這一關(guān),硬著頭皮也要幫他清理干凈,要讓他有尊嚴(yán)的離去,因為這就是我們的工作。”
畢藝說,干這行也需要不斷學(xué)習(xí)的,怎么能讓化在遺體臉上的“紅”更自然,他都專門去找化妝老師學(xué)習(xí)。11年,搬抬、化妝、火化,天天圍著遺體轉(zhuǎn),畢藝已經(jīng)送走了近三萬人。
他什么“大場面”都見過 但最怕送走小孩子和親人
畢藝說,2013年11月22日,黃島發(fā)生輸油管爆炸事故,他被緊急派到現(xiàn)場,給爆炸中逝去的人入殮,那是他入職以來經(jīng)歷過的最震撼的場景。而今年疫情爆發(fā)以來,青島市唯一一個因新冠疫情死亡的老人,也是他和同事們有條不紊地送走的。
“什么‘大場面’都見過,但我至今最怕送走小孩子和自己的親人。”畢藝說,在殯儀館里,從剛出生1個月的小嬰兒到99歲的老人,他都見過。他整理和火化過的唯一一個孩子,是2歲,因生病失去了生命,他媽媽抱著在門口等著,那種失去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,至今他都記憶猶新。“特別是自己有孩子之后,最看不了這種事情,在這里,看到小孩子是最難過的事情。”
三個月前,畢藝的姥爺去世了,是由畢藝親手整理、化妝的。這是他最不愿面對的事情,為親人送行。“我從小是姥爺帶大的,和姥爺太親了。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的,只記得渾身都在哆嗦,全身都濕透了。”畢藝說,眼淚不能滴在遺體上,不吉利,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往外涌,他一再控制著自己的情緒……“那種痛,是無法言表的。”畢藝說,他的三叔、姥爺,還有他妻子的爺爺,都是由他親自送別,“未來可能還會有,但我依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。”
他7歲的女兒至今都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
畢藝說,7歲的女兒總是問他:“爸爸,我們班同學(xué)的爸爸有的是警察、有的是醫(yī)生,有的是工程師,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每到這個時候,畢藝總是回答,爸爸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。畢藝說,他不知道該怎么和孩子解釋自己的這個工作。
“你知道當(dāng)別人知道你是干殯葬的,本來伸出要和你握手,立馬又收回,那種場面有多尷尬嗎?”畢藝和記者說著,臉上帶著苦笑。畢藝說,這份工作,基本不會和人說你好,再見,上班的時候基本不會有笑聲。誰家有病人,也不敢去探望,逢年過節(jié),除了關(guān)系特好的親朋,其他統(tǒng)統(tǒng)都不敢去。
兩個月前,畢藝轉(zhuǎn)崗到了導(dǎo)辦處,引導(dǎo)家屬辦理喪葬儀式和流程,畢藝說,他們通常都處于極度哀痛之中,有辦手續(xù)丟三拉四的,也有著急上火拿他撒氣的,“有時候真是有委屈,但處于這樣一個工作環(huán)境中,我們也能理解我們服務(wù)的對象。”畢藝說,人在這個世上走一程,都該畫上個圓滿的句號,所以,他從來都是耐心安撫,甚至跑腿代辦。“無論如何,都會幫助他們辦好一個體面的、有尊嚴(yán)的葬禮。”
他說看多了死亡 就想活得更有價值
和死亡打交道11年,畢藝說,不論老少,也不論貧窮還是富貴,在生命的終點,人最后都要化成灰燼,離開這里。不能說是看淡生死,但死亡無法避免,不如讓當(dāng)下的每一天都充實、快樂。
2012年,畢藝和妻子到諸城馬耳山小學(xué)開始支教,一個做合唱老師,一個做足球老師,每周四下午兩點上課,翻山越嶺,來回三百公里,將近五個小時,只要不是大雪封路,從不落下……這條路,他們一走就是九年。畢藝說,做公益,最受益的是自己,和孩子們在一起,他能感受到充實和快樂。
電影《入殮師》的最后,有一段話:“死可能是一道門。逝去并不是終結(jié),而是超越。畢藝說,如果真的有天堂,那他就是一名光榮的“天堂”送行人。“撫慰生者,予以亡者尊嚴(yán)”在畢藝看來,他的工作是極具儀式感而神圣的。